【藕饼】逆行时光 69
69
在停车场遇袭的那一瞬间，敖丙第一件想到的事竟然不是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危险，而是及时挂断的那个电话。
再没有什么事比让对方知道自己遭遇危险，却因为身在千里之外无能为力更让人绝望。他代入一下自己的感受，那真的是会把人逼疯的。
所以，幸好……
对方绑架他的手段很专业，几乎没有给他任何挣扎反抗的余地。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但是当他醒来时候看到老管家那张近乎狰狞扭曲的面孔时，那种冰冷的恐惧就像是在和死神面对面。
按照帝昊天的计划，他应该死在那场混乱的枪战里。事实上从Zambia传来的消息也的确声称他已经死亡。所以他会毫无防备地出现在敖丙的面前，甚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雷震子的保护之下把他劫走，这意味着什么敖丙已不用多想。
敖丙被袭击时吸入了大量的乙醚，所以一路上都几乎没有清醒过。那群人将他带到这间废弃的仓库之后，就绑住他的双手吊挂在仓库的中央。那个一贯保持着慈善假面的老人终于露出了原本的面目，他就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疯子，要用最凶残可怕的手段来报复这个害得他几乎一无所有甚至丢掉性命的年轻人。
他在他面前，明明苍白得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既懦弱又无害，本以为可以一手掌握，为所欲为，却没想到那张近乎纯真的面孔之下，竟藏着那样深沉的杀机。
“啪——！”
皮鞭落下的声响和皮开肉绽的声音已经让人麻木，从挥下第一鞭的时候敖丙就没有出过一声，别说是求饶，甚至连闷哼都没有。直到此刻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被皮鞭撕碎的衣衫和殷红的血散落在他脚下，整个仓库里只有麻绳摩擦着房梁的喑哑声，还有从敖丙紧咬的牙关里传出的呼吸声。
那种带着倒刺的皮鞭是老人用来惩罚叛徒的刑具，平时只是用上一鞭就能让人在床上至少躺上半个月，而现在，他完全是拿敖丙当泄愤的工具，他想要听到的是敖丙的惨叫，痛哭，哀求，惨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一具不会发声的尸体，让他连报复都享受不到快感。
“你倒是真的能忍。”
老人从身边的年轻人手里接一桶泡了盐的冰水毫不客气地朝着敖丙迎头泼了下去。血肉模糊的身体在冰水的刺激下如同触电般剧烈瑟缩起来，散入四肢百骸的刺痛让人头皮紧缩，心脏绞痛，就好像有人拿着利器在一片片地将他凌迟，那种痛让敖丙的意识一瞬空白，就如同真的死过一次，但就在他疼得几乎晕厥之时，又是一鞭从他背上狠狠落下，已经鲜血淋漓的后背再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飞溅的血花随着高高扬起的皮鞭而落下四周，周围尽是一片冷漠的面孔，仿佛对于他的惨状完全无动于衷。
“之前是我太小看你了，你是什么时候跟帝昊天勾结在一起的？”
老人握着皮鞭从敖丙的背后猛然勒紧他的脖子，就像是被死神的手猝然扼住了脖子，敖丙因为双手被缚无法挣扎，身体犹如痉挛般剧烈颤抖起来，只是短短几秒钟之间窒息的痛苦让他原本白皙干净的面孔涨满了血色，几乎连双眼都已经充满了血丝，那皮鞭一直用力向皮肉之间收紧，直到他发出痛苦的闷哼才蓦然松开。
不用怀疑，如果他再稍微用力一点就能活活勒死敖丙。
但他没有那么做，因为给背叛者的惩罚远远还不能让他满意。
他精心布局多年，本以为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最后却功败垂成，而且还是败在这么一个自己放在眼皮子下面看着的，不成气候的小辈手里。这口恶气让他如何咽得下去？
回想起那天枪战时的险况，就算把这小子大卸八块挫骨扬灰都难泄心头之恨。
“咳……”
敖丙从被抓来这里之后一直一声不吭，别人看到他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一副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少爷模样，以为挨几鞭子肯定就服软了，却没想到他骨头硬的让他们这些枪林弹雨里闯过来的人都暗自惊叹。
“你把我的消息出卖给帝昊天，是想救敖广？还是你也爬了他的床，子承父业？嗯？”
果然撕开平日里那伪善的面具之后，露出的这张真实面孔丑陋得令人作呕。这一切变故对于敖丙来说并非完全意料之外，只是来得比想象中更加突然，直接，甚至恐怖。
刚刚的那一轮折磨已经让敖丙的神智开始溃散，仅有的力气都用来支撑最后的尊严，一直紧咬着的牙关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他不敢松口，因为他怕这根紧绷的弦一旦松开，他就会溃不成军。
事情演变到了最坏的一种结果，但又无比庆幸此刻哪吒并不在自己身边。
“不说话？看不出你这么有骨气？”
敖丙被对方狠狠拧住下巴被迫将头抬了起来，脸上的血和汗混在了一起，连同他的视线里都是一片雾蒙蒙的血红色。对方的五官被模糊成一片扭曲的色块，看上去就像是旧时油画上被用重彩涂抹的魔鬼的身影。
“我看出来了，你不怕死。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有勇气。在我眼皮子低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长着一张纯良无害的面孔，心机倒是深沉，我自诩阅人无数，却还是被你骗得团团转，不过你和我斗还嫩了一点。”
他话音刚落，就被一口热血淋了一脸，敖丙没有余力和他一逞口舌之快，况且看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也知道他已经被帝昊天逼到穷途末路了。
所以这一局是他赢了不是吗？
“你以为你赢了是吗？不，小少爷，你的确让我有一点小小的惊讶，但是大局仍然在我的掌握之中，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还在我的手里。就算我真的输得一无所有了，但只要你在我手里，所有人，包括帝昊天在内都不足为惧。”
敖丙的瞳孔猝然紧缩，对方的手狠狠抓住他的头发，撕扯着头皮的剧痛让他忍不住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闷哼。
“你父亲此刻应该正在来这里的路上，你们父子很久没有团聚了吧。不如我帮帮你怎么样。”
“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你不是一直在查当年那个藏毒案吗？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整个事情的真相，牵扯在这件事里的每一个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包括你父亲，你母亲，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的手是干净的！”
“你，你说什么？！”
原本抱定死也不会开口的决心抗争到最后一刻的敖丙在听到这番话之后，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就好像要逼出身体里最后一点力量。鲜血溢出破碎的嘴角，他双眼血红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那个人，若是恨意是有形的，他恐怕已经被千刀万剐。
“终于舍得开口了吗？”
老人冰冷如鬼魅般的手轻轻覆上敖丙的脸颊，他嫌恶地想要躲开却被对方紧紧扼住脖子不能动弹。
这一刻他才终于感觉到背后那无数道纵横交织的伤口有多痛，就像是强撑着自己的那一口气突然之间泄去，被一腔孤勇所支撑着的，用来面对死亡和未来的勇气顷刻间荡然无存。
“我说，当年……”
评论(17)